《颤动》
每次写文章都感觉自己像心死了一样，怎么办呢？既不会写剧情，也不会写对话，怎么办呢？
分别的晚上都来得非常平静，不会打破任何循规蹈矩。只有最后，凌旭透着窗帘缝隙透过的些微灯光给陈伟理平了翻起的领子。他做这件事时反常地笨拙。“这又不是生离死别。”他没由头地说。
陈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，他正费力地感受着领口的颤动，试图记住它。永远地记住它——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它当成一种象征的手段，只要想起这种颤动就会想起这个夜晚，想起凌旭不明朗的表情。他在想什么？生离死别离得太远，而分别离得太近。
“是啊，”他靠过去亲他，头发打到一起，“还可以常常见面。”
“痒死了……”他是顾左右而言他。
在后来的见面里，陈伟意识到这种再见的不同。只要经历过一次分别，往后从碰见的一开始就会想到分别，而在真正分别时又太难舍难分。领口幻觉的颤动。他们头挨头脚挨脚地靠在一起，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温存里凌旭抓着他的手玩。捏捏他的虎口，刮一下他的指腹，把手心叠在一起比大小。有一点潮潮的汗，但不要放开。这让陈伟心情很好。他侧了一下身子，让两个人更加紧密地挨着。其实已经不能再紧，只是互相积压的份量更重。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摸对方的颈部，下颌的弧度，一段柔软的触碰。凌旭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到他的手上。静默了一会儿。陈伟问他，“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“什么想什么？”
“如果你没想什么，我怎么会问……”
对方明显地怔了一下，然后把他的手丢了下来，撑起身体凑到他的脸上，对着他看。太近了，呼吸变得那么清晰，慌乱想要跟随彼此的步调……
“我们还会一起吗？会吗？”
“为什么不会？虽然现在还不行……”
“是啊。我也这么愿意着……但如果呢，如果？如果分别才是更好的，如果这样就挺好了……”
陈伟摸了摸他的头，毛绒绒的一颗脑袋，原本那么轻松活泼，此刻却费劲地拼命忧郁着，“你不要这么想……”他报以同样费劲的安慰，“总归可以的，等到，到时候我想想……“他们两个都不是太聪明的人。
凌旭把脸贴到他的脸旁，抱他。陈伟能感觉到他呼吸中的那份小心。他紧紧地抱住他，笨拙地拍他的背。他自己要怎么想呢，他不害怕吗？
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飞到哪里去了呢？他们也是在许多个相仿的夜里拥抱，亲吻，交换一些柔软的废话，想的不是过去而全是未来。他喜欢那些时候，爱得生涩、炽热、大胆。刚开始的一回，做到一半他注意到他眼里有点轻微的泪，慌忙用手去擦。对方敏捷地捉住他的手，笑开了。他不懂为什么要笑，但过了几秒钟也不自觉地陪着笑，只是笑得有点难看。后面几天他都不敢，只愿意抱着睡觉。那种细微的担心再也没有了。也不知道是是当时的他不懂，还是现在的他不懂？
“到时候”是一个无期徒刑，他们也知道了。只是后来凌旭又郑重其事地问他一次，“是不是这样反而好？会不会？虽然分开了，但这样也挺好的。你想，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了。当然，这不是爱不爱的事情，不过，如果说呢，你要是想……”破碎的话语拼不到一块儿，越讲到后面越艰难。他在拐一个不愿看的可能。
陈伟抱住他，不让他继续讲下去。
“我爱你，七七。就是因为这样，才想一起打的。老实说，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，但是爱，我永远爱的……”怎么能不爱呢？
他感觉自己这段话说得满好的，至少比到时候要好。他捧住对方的脸，稍微迟疑了一下——第一次亲吻是在什么时候呢？好像不是在这种黑暗的包裹里，没有那种熟悉感——亲了下去。领口幻觉的的颤动，只有这个这么熟悉。
他知道那股神秘的颤动将永远伴随着他。在一次次的再见与分别里藕断丝连。瘙痒、触痛、安慰。安慰。安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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